徐泓意識到母親家族成員的特別之處,是從幾位姑婆開始的。
從她有記憶起,她們都已經年過半百,但氣質脫俗,按徐泓的說法,“擁有一份無論遭際若何也不掉體面和風度的從容”。在年輕時做記者的時候,徐泓也親手發過關于母親家族成員的稿件,好比她的五姑婆韓詠華(梅貽琦夫人)往世的新聞。
1980年月起,她已經有興趣識地做一些家族歷史的記錄。2019年,73歲的北年夜新聞與傳播學院傳授徐泓徹底結束了教學生活,之后開始專心書寫本身母親家族的故事,成書《韓家舊事》,在2024年1月出書。
母親的祖上是“天津八大師”之首的韓家,遷到北京假寓的這一支,是個精英薈萃的家族,通過聯姻和各種社會精英來往,從母親曾祖父、祖父、父親至他們,四代人的命運和國家命運交織在一路。徐泓書中不斷出現近現代史上一些熟習的名字,會讓人有豁然開朗之感。“我在這本書里展開的是當時的社會關系圈子、現在所說的‘伴侶圈’。我嘗試通過寫每個人的命運和他的關系網,來對接當時的歷史年夜佈景,以分歧信息源來湊成當時歷史本相的拼圖。”徐泓說。
書中最為傳奇的還是徐泓母親韓德常的五位姑姑,也就是徐泓稱呼的“姑婆”。她們是平易近國時期最早接收現代教導的女性代表,被周恩來和鄧穎超稱為“韓家姐妹”。“韓家姐妹”五人,夫婿有三位年夜學校長:清華年夜學前校長梅貽琦、東南年夜學前校長傅銅、中國礦業年夜學前副校長鄺壽堃,還有一位嫁給了有名抗日將領衛立煌。《韓家舊事》表露,衛立煌1955年前往內地的運作,就是周恩來通過韓家姐妹傳的話。
韓家姐妹。受訪者供圖
2021年,《韓家舊事》寫完,徐泓幾乎無縫銜接,開始寫作《燕東園左鄰右舍》,于2024年1月先于《韓家舊事》出書。徐泓的父親徐獻瑜傳授,是中國計算數學的開創者之一。從誕生100天開始至今,徐泓一向住在燕東園40號。燕東園在北年夜東門四周,1920年月被時任燕京年夜學校長的司徒雷登買下,是一代燕京年夜學、北京年兒子推開門走了進去,醉醺醺的腳步有些踉踉蹌蹌,但腦子裡還是一片清醒。他被問題困擾,需要她的幫助,否則今晚他肯定夜學有名學人的居所。以燕東園這個地輿線索,徐泓的鄰居故事記錄了經歷了百年年夜變局的一代命運多舛、令人唏噓的知識分子。這些名字既有常被說起的金岳霖、翦伯贊、趙紫宸趙蘿蕤父女等,也有之前公眾相對生疏的陸志韋、張東蓀、洪謙、馮至、楊晦、董鐵寶等。
“我特別幸運,父親和母親都給了我一個得天獨厚的選題。”徐泓說,《韓家舊事》中母系的家族、《燕東園左鄰右舍》中父系的地輿空間,是絕好的串聯中國百年歷史的線索。而這樣的幸運于徐泓,變成了不克不及辜負的歷史責任和任務。越寫她越覺得,她是在做一份打撈和搶救的任務,把那些被遺忘被掩蔽的歷史本相發掘出來,把曾經鮮活存在的那些人物保存下來。兩本書線索分歧,但主題都是統一代知識分子的命運。
徐泓的母親韓德常的燕京年夜學畢業照。受訪者供圖
徐泓在從事新聞教導之前是中國新聞社北京分社社長,做過近二十年的記者。她一包養網價格向強調本身是用寫新聞的方法在寫歷史。她的任務量驚人,對資料要做相互穿插印證,篩選很是刻薄。僅僅《燕東園左鄰右舍》這本書,她就采訪、調研了燕東園22棟小樓多家住戶的后代,詳細寫了52家的故事,并梳理出了每一棟小樓曾經的住戶名單。為了寫《韓家舊事》,她盡能夠采訪了還健在的長輩,更是從各種資料包含歷史書籍、家庭相冊、日記、書信中不斷發掘,嘗試往接近歷史的現場與本相。
在寫作過程中,她對“巨大敘事”一向堅持警戒,而更多自覺選擇私家敘事。“每一個親歷者、見證者,包含后來的記錄者,都只能完成他本身的一部門回憶。每一個新聞任務者、非虛構寫作者,其實都是在力圖完成更多的拼圖,多信源、多方面地還原當時的歷史現場,將歷史碎片拼湊出更真實、豐滿的歷史,從而也許能夠改變過于粗拙、簡單的巨大敘事。”徐泓說。78歲的她已經開始新書的寫作,她從來沒有遲延癥,寫書這件事讓她興奮,有如回到了新聞一線。
南邊周末特約曾經與徐泓在中新社期間同事的騰訊新聞副總編輯楊瑞春,與徐泓聊聊這兩本書講述了什么樣的故事。
徐泓2024年在北京接收南邊周末訪談。南瓜己的打算告訴了媽媽。視業 圖
《韓家舊事》是縱向的線,《燕東園左鄰右舍》是橫軸的畫卷
南邊周末:《燕東園左鄰右舍》講述的是燕東園一代學人的故事,《韓家舊事》講述的是徐泓老師母親的家族故事。這兩本書是怎么在統一時間出來的,是不是也有點甜美的煩惱?
徐泓:我也沒想到它們同時出了。第一本書《韓家舊事》實際上是我四年前開始寫的,寫完以后要送審,我就開始寫第二本書《燕東園左鄰右舍》,用了幾個月寫完以后,這兩本書同時又都進進到了最后校排。最先出來的反而是《“告訴我。”燕東園左鄰右舍》,然后是《韓家舊事》,所以兩本書撞在一路了。我想撞在一路也挺好,因為我的主題寫的是統一包養網代的知識分子的命運,那么就包養同時接收市場的考驗吧。
南邊周末:我記得徐老師曾經說過,這兩本書其實是一本獻給父親,一本獻給母親,是這樣的嗎?
徐泓:我事后才發現,開始并沒有這么一個定向。大要從1980年月我就開始準備《韓家舊事》,因為當時我的外婆還在,1990年月又繼續做了韓家長輩們的采訪。
寫完《韓家舊事》的最后一章《燕東園40號》,就回到我本身家了,回到父親這兒了。那么接下往那本正好是《燕東園左鄰右舍》,寫的是我父親在燕京年夜學和北京年夜學的同事們、他們這一代學人,最后構成了獻給我父親的一本書。
徐泓的父親徐獻瑜。受訪者供圖
南邊周末:看這兩本書的時候會發現有一部門內容是重合的,像一個種子,它在《韓家舊事》占了比較小的篇幅,又在《燕東園左鄰右舍》里成長了,成為很是系統、完全的一本書。
徐泓:從敘述方法來講,《韓家舊事》是一條縱向的線,寫一個家族在一百年間的變化;《燕東園左鄰右舍》也是從一九二幾年一向寫到現在,但它是一個橫軸的畫卷。
南邊周末:《韓家舊事》以徐泓老師的母親韓德常為中間,寫她的幾位姑姑及高低四代人在年夜時代中的命運。不過我發現有一張母親很是漂亮的照片沒有被收到《韓家舊事》里。
徐泓:其實我們家很是愛護這張照片,加了相框、底襯,一向放在我母親一九四幾年彈的鋼琴上,這臺老鋼琴也在我們家里放著。
但我始終沒有考證出來我母親在什么時候,特別是在什么處所照的這張照片。它的佈景是有門釘的年夜門,確定不是在我們的老家南柳巷25號門前,因為不成能有這種宮廷式的年夜門。那是在故宮還是在中猴子園呢?一向“怎麼了?”藍沐神清氣爽。沒有考證明白,所以就沒把它收進來。
徐泓的母親韓德常的一張舊照,拍攝時間地點尚不成考。受訪者供圖
這能夠是個遺憾,但也是我在寫這本書的時候堅守的原則。我用了一百多張老照片,都是經過考證,寫好圖片說明的,讓它們能夠準確地還原當時的歷史現場。這也是我當記者的時候遵守的一個原則,就是要回到現場,做功德實的拼圖。
南邊周末:我在書里面看到你說,引發你來寫這本書的緣由之一,是你見到本身的姑姑們50歲之后的從容優雅,然后產生了對她們個人故事的獵奇心,是這樣的嗎?
徐泓:是的。這也是因為她們回來的年月都比較晚,一個是1950年月以后回來的,一個是1970年月以后回來的。尤其1970年月以后我已經做了記者,所以跟記者自己的獵奇心連在了一路。當時我已經了解,我寫母親的家族史有很是寶貴的起點和資料,就是我媽媽的姑姑們。
具體寫《韓家舊事》的時候,我用了縱和橫的兩個結構。我母親是天津“八大師”之首“天成號”韓家的后人,我母親的曾祖父那一代就開始到京城仕進。我從我母親的曾祖父、祖父、父親,到她,以及她的兄弟姐妹,這四代人的故事都寫全了。
到了我外祖父這一代,“天成號”韓家陰盛陽衰,只剩下外祖父一個男丁,其他的是五個姊妹。這五個姊妹活得很是出色,活成了當年一代新女性的先驅。我母親的年夜姑和李家結成姻親,四姑嫁給了當年東南年夜學、安徽年夜學的校長傅銅,五姑嫁給了清華年夜學校長梅貽琦;六姑夫婦都是海內歸來,六姑父是中國開灤和門頭溝礦的總工程師;七姑有很年夜的傳奇性,在四十多歲的時候嫁給了愛國抗日將領衛立煌將軍。所以我又把筆橫著攤開了,用她們五姊妹串起了橫向的家族線。一縱一橫的結構,能包涵更多的內容,呈現更豐富的時代底色。
徐泓母親的家族,出生于天津八大師。受包養網訪者供圖
南邊周末:我看《韓家舊事》,開始有點提心吊膽。因為周總理、鄧穎超的保護,這個家族逃過了良多艱難的時刻,總體上是溫熱的。而《燕東園左鄰右舍》里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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